入仕还是归隐?在中国古代传统的“官本位”价值导向下,这对矛盾是千百年来文人墨客内心徘徊不定的选择,也一直是千百万士人心中最激烈的挣扎。
孔子云:“有道则仕,无道则隐。”这是一种浅显易懂的处世之道,但在曲意顺从的时代,却显得弥足珍贵。陶渊明在本性与责任的天人交战里苦苦挣扎,终不屑为“为五斗米折腰”愤而辞官归隐,成就了“田园诗派”的一代宗师;李白在被“赐金放还”后愤然于胸,放出“钟鼓馔玉不足贵,但愿长醉不复醒”的豪言,愤慨于天生我才不得用;范仲淹一腔孤勇难以实现,登临岳阳楼,抒发“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,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”以天下为己任的壮志豪情。他们心系天下混迹于官场,对仕,他们持诙谐态度,不得则罢;对隐,他们也能怡然自得,素屐以往,凡天地之烦恼均有安处。
“仕”与“隐”的冲突实际上是儒家与道家的思想冲突。儒家强调的是“仁者爱人”、“推己及人”,把国家和民族的命运置于自己心中,实现这一抱负的最佳途径则是入仕,最终目标则是成为“上佐天子,理阴阳,顺四时,下遂万物之宜,外镇抚四夷诸侯,内亲附百姓,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也”的宰相。无数人怀抱着这样的抱负踏上仕途,构建出暗潮汹涌的官场,沉浸其中免不了结党营私、尔虞我诈。在污浊的夹缝里洁身自好,也绝非一件易事。道家则强调以道法自然为万本,认为万物运行都有它的自然规律,可将骸骨封存于山林之间,他们认为,隐逸是生活之美,厌弃纷繁复杂的官场,收获的是心灵的宁静。
“仕”有利必引争,在科举制下醉心于功名、百无一用的腐儒数不胜数,国家选拔这样的人,冗杂且无用。且为官需斡旋于各方势力之中,难免会做出有违初心之事,能够“濯清涟而不妖”的官员少之甚少。“隐”则容易许多,丢掉了许多粉饰虚名,一心做自己的专长,一壶酒,琴一张足矣,放浪豪情万丈、浪迹天涯,这种隐是怡然自得的 “隐”,是追求个性与自由之我的返璞归真、超脱自然的“隐”。
然而,“仕”一定比“隐”更上一层楼吗?不尽然。
“仕”即为官,为官的宗旨即是为国为民,历史上,为官造福人民的例子不胜枚举。商鞅大胆革新,为秦朝大一统局面奠定下坚实的基础;明代海瑞为官清廉,刚正不阿,军民以其为荣;林则徐虎门销烟,谱写了中国近代史上光辉的一页,即使因罪谪守,也心系黎民,成功开拓了新疆这一圣土。相反,有些人假作风流,如“江南公子”杜慎卿散千金以买高官。有的人则消极避世,不务农耕之事也未搏得功名,醉生梦死沉湎于酒色的泥潭中,毫无建树。这样的人还以隐为傲,认为自己拭去了官场的灰尘,实际上他们染上的是比官场腐败更为人所不齿的恶习。
依我的拙见,“仕”与“隐”是相互关联的,相辅相成。并非不可并存,非“仕”即“隐”,关键在“仕”的方向,与“隐”的所在。
入仕能实现自己的价值,也有能将善良的人性吞噬。身在仕途,可以选择保全性命不为光明发声,但不应当投身于黑暗,为欲望或仇恨放弃良知。我相信人性本善,官场中也会有正直之士吐露人间的真情,死死捍卫着利国利民的正道。况且,社会离不开入仕之人,国家这个庞大的机构需要无数人才来维持正常运作。倘若全社会的人都超脱世俗,归隐山林,没有人来承担国家的基本责任,社会岂会有发展?大隐隐于市,小隐隐于野。隐的最理想状态是隐于朝堂,在实现个人价值、承担群体责任兼济天下的同时,亦能够坚守本性之善、彰显个性之美,享受生活的自由隐逸之道,这才是“隐”的最高境界。
“仕”向何方,“隐”归何处,不言而喻。每个人都惟有出入相宜,仕隐相适,方能一展雄图,人生的境界才会豁然开朗,仕途才会顺畅,归隐也能闲适。
作者:高2025届18班 陈思远
指导老师:范娴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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